黄少天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去过镇子里。

大约是时间在这里停止了的关系，黄少天发现他在这里似乎真的完全不需要摄入食物与水。说是说要出去，但其实他完全没有一点头绪，除了等着夜晚来临睡觉，并且重复那个让人作呕的可怕梦境以外白天里他唯一可以想到的正事大概就是给喻文州补上这十年时间的缺失。比如触摸屏的智能机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手机上的时间被重置回了出厂时的初始值。除了一些固有的相片和文档之外，唯一的娱乐项目大概就是里面下载的游戏和音乐，他想到镇子里亮堂堂的电灯以及时时有雪花飘过的电视机，觉得也许他的手机也能再充电使用。

“这个，这个切水果当时刚出来的时候简直是风靡一时。我这个3498的高分记录至今无人能破。你不知道我当时整整切了4个小时，眼都切花了。你来试试！”

喻文州一开始显得有些僵硬和笨拙，接连被地雷炸死了几次，黄少天凑在一旁看的焦急万分，最后索性绕到喻文州背后握住他的手，“你放松一点，不用花很大的力气，指头轻轻划过去就行了。不过我说你这手怎么老是这么凉啊？”说着就很是自然的给对方搓了搓。

“一直都是这样的。”喻文州沉下眼，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他悟性很好，黄少天教了他一次他就能够触类旁通，很快就学会了使用智能机。而在游戏方面他似乎更擅长益智类的，甚至挽救了一个黄少天卡了1个月的解谜游戏。通关画面弹出的一瞬间，黄少天兴奋得给了喻文州一个拥抱，“文州你太厉害了！这个游戏据说超级难的，我在网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完整版的通关攻略！我简直要崇拜死你了！上帝一定是派你来拯救我的！”

喻文州任他熊抱着，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含笑，看起来很是享受这般肢体接触的满足感，心里想，最后那句其实是我的台词啊……

黄少天就像是一笔浓重的色彩，冒然闯入了这个灰白而单调的世界，让他再一次回忆起那些早已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情感与温度。

不过也许因为是十年前所没有的东西，黄少天“可持续使用”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在大肆挥霍了仅剩的电量后，手机也彻底沦为了一块砖头。

喻文州看着他在找到的插座那里满头大汗的捣鼓了半天，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放弃的样子，似乎自己也被感染到了对方的失落。他走过去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黄少天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再给你玩玩看那个RPG游戏的，最近超级红。我连续玩了2个通宵都已经快要通关了，记录都在榜上，哎……等等！”前一刻还显得没精打采的黄少天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一把抓住喻文州的肩膀，欣喜之情几乎可以从眼角眉梢间流淌出来，“我怎么没想到过！”

“怎么了，少天？”

“哎呦，RPG你玩过么？哎，肯定玩过的吧，那是十几年前就有了，什么勇者斗恶龙、英雄传说之类的。”

喻文州点了点头，“恩，看人玩过一点。”

“所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是在一个RPG游戏里面么？你想，游戏里的那些NPC都只会说一句固定的台词。而你其实不知道哪些是关键NPC，哪些只是拿来凑数混淆视听的。一开始你只能一个个去试过来，然后得到自己觉得有用的信息。”黄少天显然为自己找到的新说法很是有些兴奋。不管怎么说，他至少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可以尝试的道路，“所以我们其实可以把这个镇子上的人都问一遍不是么。”

“……可是这并不是个真正的RPG游戏。”喻文州深入寒星的眼中不知闪过何种思绪。

“可是既然时间停留在了这一天，那必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的。不然为什么不是前一天或后一天，偏偏就是这一天呢。我觉得我们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喻文州似乎是被黄少天说服了，他附和了一句，随即又像有些玩笑般得道，“那大概只能辛苦少天了，他们都不会和我说话。”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在接连几天的梦魇之后，黄少天似乎对自己再度身临这个血腥的场景已经有些麻木了。一切都是从入夜后开始的，他已经可以看到很多清晰的细节，包括原本正守着自己熟睡的孩子的母亲，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用枕头死死得捂住那个孩子的口鼻，直到他窒息死亡。女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恐，她十分镇定甚至觉得欣慰，她把孩子的尸体抱在怀中，轻轻摇晃并哼着温柔的歌曲，她说，“不要怕，不要怕，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这么多天来，黄少天已经在梦中看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沿着他从小镇进来的那条石板路，每一户房屋里发生的一桩桩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惨剧都在他眼前上演。他对这样残忍的梦境毫无头绪，他被强制灌输这些仿佛身临其境的画面，完全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冷眼旁观的看着那年轻的妇人把她的孩子的尸体藏在床底下，然后用搁在床头柜的竹篮里的剪刀划开自己的肚腹，以此结束了生命……整个过程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黄少天从这个让人寒彻骨髓的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丝暖阳照射在喻文州脸上的画面。这让他多少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们这几天都是一起躺在房间里唯一的办公桌充当的临时床铺上。喻文州只穿了一件衬衫和羊毛背心，这里的夜晚冷得让人牙齿打架，他们一起盖着黄少天的外套睡觉，颇有些同床共枕的意思。而喻文州入夜后过低的体温总是让黄少天不自觉就把人给搂了过来。一如现在……

不管怎么说，还好他不是一个人来独自面对这些诡异和匪夷所思。幸好还有喻文州陪着他，仿佛那个人安定的目光就可以洗去他所有的恐惧与慌乱。而每每思及此黄少天便会想到喻文州在这里渡过的十年。这其实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会安静认真的听他讲话，黄少天想，而且很聪明。但是他却在这里尝尽了漫长的无边无际的空白与孤独……如果他能早一点进来就好了，来陪陪他……

其实他们才不过认识了一个星期——也许，黄少天现在也开始记不清日子了。但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却让他们迅速的亲近起来，彼此互为支柱互为慰藉。他想他大概明白最开始喻文州说的，“谢谢你来这里。”

 

黄少天开始实行他的RPG计划。他以小镇南面的那棵槐树为起点，跟路过的每一个人说话，敲每一户的房门。有些屋子的门锁着，而有一些直接一推就能够推开，也并不是所有房子里都有人，他像是在玩一场真正的RPG游戏，甚至搜刮了暂时无主的房间。不过当然他并没有找到什么红药蓝药装备武器。大部分的橱柜打开都只是一些普通陈旧的衣物或是日用品。

然后他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朝着杂货店老板娘走了过去。

电视机里演的果然还是那个男女主人公争执的画面，老板娘看的很是津津有味，手上打毛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黄少天趴在满是划痕的玻璃柜台上面，突然插嘴道，“老板娘，你们这儿有烟卖么？”

老板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生硬，“没有。”

“哎，我说你们这地方怎么连烟都没的麦啊。你这不是杂货店么？那你这儿卖什么？”其实黄少天是不抽烟的，他原本其实只是想和老板娘搭句话，看看对方会给他什么反应。只是刚才那个瞬间看着那油腻不清的玻璃时，仿佛脑海中有一线闪光让他鬼使神差的更改了出口的话语。甚至，他仿佛可以看到曾经有一个人，站在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上，试图跟老板娘买一包烟。

喻文州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这里的人都抽的旱烟。”

黄少天撇了撇嘴，“哎，其实不是我想抽烟啊。我不抽烟的。”他拉着喻文州走远了一些，“就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这么问了。感觉就跟撞邪了一样。哎这地方真的邪门啊。”

“走吧，去找别家看看。”

黄少天抓了抓头，似乎是想要驱散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他们又看到了那个坐在门口的抽烟老汉。这个老汉在黄少天的梦中被他的邻居用绳子活活勒死，双目暴突，七窍流血，甚至可以闻到窒息引起的失禁所散发出的恶臭……

而这时候，老汉已然喷出了一口烟，他说，“小伙子要不要来我们家吃？”

黄少天想了想，觉得按照RPG游戏的玩法，这时候很有可能会有不同的选项。先前他已经拒绝过了一次，或许这一次他可以换一个答案，于是他道，“好啊，麻烦老爷子了。”

“客气什么，我老汉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今天能招待那么多文化人，脸上有光啊。”说着老头子站起身，慢吞吞的折回了里屋，“你们先坐会儿，马上就能吃上。”

黄少天浑身一震，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回过头去看一旁的喻文州，看到对方也是一脸吃惊的表情。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是一场在十年前真正发生过的对话，而在这个凝固的时空中，因为缺失了当时对话的对象，所以这个老汉并没有再去重复那天的情景。直到今天，黄少天再次扮演了那个角色……黄少天只觉全身毛骨悚然。甚至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弯腰捡起了老汉搁在一旁的报纸……

 

“……专家组十日前已于奕镇祠堂下发掘出一座古墓，具体断代与墓主归属尚有待进一步考证……”

 

黄少天此前只注意到了报纸上醒目标注的日期，直到此刻将其展开，他才看到了被列为头版头条的新闻内容。一段摘要之后，附了一张集体照。黄少天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张照片，那是考古队专家组与警方专案组一起的合影，当时那张照片被各家报社转载，包括相同的新闻内容，黄少天自己的剪报本里也都有。但是此时此刻联系上之前和老人的那段对白，那似乎终于接近事实本源的兴奋与惶恐让黄少天完全没办法去组织自己的语言。

显而易见，十年前，老人在这里接待了的，便是当时来此处进行考古发掘的专家组。而这般一联系，黄少天甚至觉得方才杂货铺的那一幕，也是起源于当时有人真的在跟老板娘询问买烟。

似乎在不经意间，他……再现了历史……

 

黄少天之后几天的梦境渐渐开始抽离那些血腥与屠戮的元素。如果说之前多日的梦境在黄少天看来只是在停止的时间内重复同一个噩梦的不同细节的话，那么从这一天开始，梦境终于发生了变化。虽然那依然都只是一些十分模糊不清的画面，也没有任何声响，整个场景好像被包裹在一层薄膜之中……

一群人正围坐在一间屋子内，似乎正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但这对于黄少天来说根本就是个毫无意义的场景，甚至让他几乎在梦里也要打个哈欠。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清那些人，只能通过高低来判断有的人是坐着的，有的人是站着的。而到最后，唯一只有一个人站着，其他所有人都安静的坐下了，争论似乎有了什么结果。黄少天眯起眼睛试图再一次分辨那站着的人影，最后，在被光明唤回意识之前，也许他勉强能够确认的是——那是个男人。

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上还残留着一点倦意，黄少天百无聊赖，最后开始算自己到底进入了这个“异空间”多少天。他掰着手指头，发现十根不太够用，就很自然的去借喻文州的手。喻文州的手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的手，食指与拇指指尖，以及中指的第一节指节内侧都有一层茧，典型是因为长时间握笔所留下来的。

“……我的手怎么了么……”耳畔传来喻文州似醒非醒的说话声。

黄少天微微一晒，但很快就又自如了，“我这儿十根手指头不够用，借你的使使。哎，我刚数哪儿了，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重来重来……”

喻文州便任他把手指掰来掰去，似乎还在醒神。只是看着念念有词的黄少天发呆，良久突然道，“少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辈子都出不去，会怎么办？”

黄少天愣了愣，他之前并没有很仔细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是有意回避了。但如今喻文州既然提起，黄少天倒也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我这个人很固执的，大概会一直找下去吧。当然也说不定哪天就放弃了。这地方，说真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一定早就闷死了啊！不过幸好我不是一个人啊……”

“是啊，确实是个很无聊的地方。”喻文州垂下眼睑。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黄少天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间他仿佛从喻文州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闪过的隐隐的红光……或许，是阳光的关系？

 

他们花了3-4天的时间把整个小镇的住户都探访了一遍，就像是在玩一个真正的RPG游戏，黄少天试验了各种“选项”。而收获也比他们想象中的大很多，至少他们知道，小镇的居民本身其实并不欢迎外来的考古队员。

居民们迷信着自古流传的传说，此地群山环绕，是龙气聚集之所。而深埋于下的地宫则是祖先的庇护，以保佑小镇昌隆。自然不愿意这些外来之人做出掘坟的“缺德事”。

而站在专家的立场，这里的坟墓早就已经被盗墓贼所光顾过了，进行抢救性发掘只是希望对仅存的文物进行保护。当然这样的立场冲突对于文物工作者来说实在太稀松平常了。所以他们一直在试图与镇子里的住民进行各种疏通和交流。

因此这大大方便了来此“寻求真相”的黄少天。在他孜孜不倦的话唠攻势下，确实触发了不少“隐藏剧情”。

而其中最让他觉得欣喜若狂的突破是，他在这些“历史”中，找到了魏琛的身影！

作为协助专家组展开工作的警察，魏琛在这其中既要能够联络群众感情和人民打成一片，又必须要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并且在万一出现冲突的情况下维持秩序，保证双方的人生安全。因此他一直全程跟随专家组四处走访——同时试图买到一包烟。

经过黄少天的分析，那天在杂货店试图买烟的，八九不离十就是魏琛了。正如喻文州所说，这个镇子里的人都抽自制的烟丝，所以四处找烟的魏琛也在这里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这着实让黄少天信心倍增。他几乎盲目的相信，自己有很大的几率在这里找到魏琛。

喻文州对此并没有发表太多看法。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跟随着黄少天，看着他时而皱眉苦思，时而又恍然大悟。他能够感受到黄少天身上的压力，眼前的这个青年，似乎并不想把太多的压力传达给他，他在竭力的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并同时不断的用语言鼓励着他的同伴。

因此即使只是毫无干系的一点发现，也能够给黄少天带来莫大的动力与信心。

 

然后黄少天看到了那栋仿佛疏离于整个房屋群落之外的砖砌小屋。黑糊糊的外墙在整个小镇灰黄色的基调里显得十分突兀，而且房屋结构也与黄少天他们如今落脚的希望小学更为类似，是大开敞的平顶构造。

……这是在梦中出现的那间房屋。黄少天几乎立刻就认定了这个事实。即使梦中从来都只能看到一个捡漏的房间的模糊形象，但就好像他这几天来总是在经历的“灵光一闪”，在这个地方，直觉的尖锐程度远胜于思维。

“我们进去看看。”

 

其实这几天梦境中的场景已经开始慢慢清晰起来，在踏入屋子的那一刻，黄少天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临时砌起的屋子，而住在这里面的，也即是在黄少天的梦中争执的，便是当时的那批考古队员。

房间里空空荡荡，一眼便能看到底……几乎没有留下东西，地上铺着一层黑黑的炭灰。黄少天微微朝里走了一步，墙壁上黑糊糊的痕迹与外墙上残留的十分相似，即便黄少天并不是什么勘探出身的专员，也可以一眼做出判断——这里曾经遭到过焚烧。

也许，曾经确实留下过什么，但在一把火之后，一切都已经付之一炬……

喻文州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很早就被烧掉了。我之前也都找过。”

是啊，即使村里的人不和喻文州交谈，使得他无法去触发那些“剧情”，但至少他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这些房间他肯定都已经查看过一遍了，也不可能再等黄少天来发掘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黄少天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之前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以为他已经找到了关键的线索，但在踏进这间房间的瞬间，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有些焦躁，他心里一直隐隐明白，喻文州花了十年也没有办到的事情，再多加一个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推力。可是他不愿意轻易放弃，他想要出去，回到那个多姿多彩的真实世界，也想要把喻文州带出去，让他亲眼看一看这十年来的进步与变化。

体力仿佛已经透支黄少天很是自然的把手搭在了喻文州的肩膀上——其实这个姿势并不那么舒服，因为对方比他还高一点点。“哎，文州，你让我发泄一下，说完了就好了。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觉得憋得慌。”

喻文州支撑了他的大部分重量，“你说。”

“这该死的鬼地方到底是怎么搞的。这都找了那么久了，不前不后的，吊的人难受死了。这以后要是一辈子都呆在这里，还不如现在就把我一刀了结了来得痛快。我去，我觉得外头那些人肯定就是因为呆的时间太久了，才会统统变成复读机的。啊，我不想变成那样啊……简直生不如死。”

喻文州听着黄少天抱怨晚上睡的那个桌子的腿是瘸的，一动就咯噔咯噔响，害的他都不敢翻身。抱怨这里的插座都是骗人的的，居然连手机的电都不能给充上。抱怨他很久没吃东西了，舌头都要失去知觉了，生理功能简直都停摆了，跟个死人没区别。

在絮絮叨叨的抱怨一通之后，黄少天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这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所以……”他双手抓着喻文州的肩膀，两人额头靠着额头，“喻文州同志，我现在能量不足了，你快点给我充电充电！”

喻文州因为黄少天突如其来的靠近微微一愣，也许这样的姿势与距离，是他们那么多天来“最为接近”的一次，近的几乎可以阅读出彼此眼中的深意……但是他很快就调适了过来，依然还是那般温和且看起来很好脾气的样子，“那少天想要怎么充电呢？”

话音方落，不等黄少天再回答，他便径直微微侧首，然后，在对方微启的唇角，留下了一个淡淡的柔软的亲吻……

“这个怎么样？”

眼前青年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成了一片，在呆愣了数秒之后，完全被这一突然“袭击”锁惊愕到的黄少天几乎完全大脑停摆了，在一通语无伦次之后，黄少天彻底自暴自弃的把头埋在了喻文州的肩窝处。

“我们认识多久了？”黄少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从你进入这里开始算的话，大概有十几天了。具体我不是很能记清楚。”

“所以我们是不是跳过了很多步骤。”

“我觉得有些步骤可以简略。”喻文州伸手摸了摸黄少天的脑袋，看起来有些像是在顺毛，“刚才那样的方式少天不喜欢么？”

手心下的脑袋晃了晃。

“也许你觉得十分突兀，但这对于我来说却是十分自然而然，并发自内心的。少天，我在这里一个人呆了十年……你能明白么，没有一个人和我交流，我所有的意念都用在控制自己不要发疯，告诉自己还有希望，要坚持下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黄少天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喻文州，他第一次听喻文州亲口说出这些。比起他自己所感受到的更加直接，也更加深刻。即使只是这样简单的隐忍的话语，却也足够让黄少天的心疼得颤抖起来……

“少天，你愿意陪陪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