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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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7)(草稿)

黄少天第三次看到了那间可以称之为他所有“噩梦之源”的石室。这一次又是另一番景象,梦的一开始,他便好像是被禁锢在这间石室的角落里,从上而下,俯视着石室中站着的人。这一次,石室里总共出现了九个人。

他们聚集在石室中央的那口巨鼎之前似乎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黄少天很快认出这九个人是考古队与专案组里的队员。并且魏琛和喻文州也身在其中,只是他们俩站在稍外围的地方,喻文州的脸色很差,眼下的眼圈很深,脸色是黄少天熟悉的苍白,但他神情沉稳,与周围的人脸上或多或少的犹疑不安行程了很鲜明的反差。

然后,一个看起来是领队的中年男子——黄少天从之前的梦里已经认得他了——李教授率先举起了袖子,他接过了旁边人递给他的一把白色玉戈。这也是黄少天十分熟悉的“凶器”,在之前的梦中,喻文州正是用这柄玉戈杀死了魏琛和另外三个人。

李教授用玉戈划破手腕,伤口并不很深,但已足够鲜血缓缓流出,李教授把手伸到巨鼎正面的巨大兽首上,使鲜血能够淋到其上面。这个过程约莫持续了2-3分钟,所有人都很紧张得盯着那青面獠牙的兽首,但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变化”。李教授收回了手腕,将玉戈递到了下一个人手中,而黄少天也清晰的看到了那一刻,李教授脸上微妙而复杂的神情。

黄少天耐着性子看着他们轮流重复着这个淋血的过程,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就是所有的血液在接触到这青铜兽首之后都毫无黏着的滚落到了地上,详细形容起来便像是水珠滚落在荷叶上的感觉。青铜兽首并没有真正沾染到任何一个人的血液。

魏琛也收回了手,他划得很浅,血流了1分多钟伤口便自行凝固了,虽然看起来有些“偷懒”,但效果和之前的人都是一样的。魏琛皱了皱眉,把玉戈交到了喻文州的手上。

黄少天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觉得,他似乎已隐隐直觉到了什么……

前八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喻文州身上。他们都捧着半边胳膊,所有人的神情都非常复杂,庆幸、焦虑、恐惧像是各种颜料在调色盘上被混合在一起一样。

喻文州的神情很淡然,他举起玉戈,稳稳的划破手腕,鲜血一如之前缓缓滴落,然而……

黄少天突然睁大了双眼——如果他现在是有实体的话。在场的人的呼吸或许再那一瞬间都停止了。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喻文州的血液在接触到兽首的那一刻,冰冷坚硬的古老青铜器就像是变成了吸水的海绵一般,所有的鲜血都被贪婪得吸收殆尽,耳畔渐渐回响起十分规律而富有节奏的鼓动声,一开始微弱的似有若无,几乎以为只是错觉,但慢慢的,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被吞噬,那仿佛是击打着某种古老乐器的声响便越来越清晰。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着喻文州,就黄少天的观察,喻文州应该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而偏偏是他,似乎在这一刻,成为了最后的真正的关键……

 

 

就在黄少天以为今天份的“回忆”已经结束的时候,却突然有更多凌乱的画面涌入脑中。那是完全不能捕捉的,碎片式的场景。甚至有各种奇装异服的人出现,宽袍广袖,束发高冠。像是一部色调肃穆情节压抑的历史剧,只是演员的面孔都模糊不清。只有冲天的火光给他们的身影勾勒出一个不祥的剪影。

黄少天也早已习惯梦里这种半清不楚如同默剧的桥段。他完全被动的接受着这些古老的信息,看着城门被破,铁骑入侵,烧杀抢掠,血流成河,哀鸿四野。

身披战甲的将领奋力挥舞着手中长剑浴血捍卫着最后的神殿,白发垂地铺散如最华丽的鸟羽的黑袍祭祀阖眼低声的念诵着冗长的古老咒语。

年轻的将领孤身奋战,他的战袍早已被鲜血染红,但他手中的剑却不曾停歇。长剑饮血,寒光烁烁,痛斩来敌。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他跪倒在石阶之上,绝了气息,宝剑亦在刹那间碎成点点冰霜,消失无踪。敌军长驱直入,幽长石廊的尽头,方形石室四周静静燃烧着的青色火焰正在渐次熄灭,祭祀念完嘴中最后一个音节,暗色的血迹自唇角滴落,他悄无声息得倒在了地上。然而尚不待敌军将领上前确认其死活,四周突然地动山摇,整间石室在一阵激烈的震动中开始缓缓下沉,大地如巨兽之口,片刻间将一切的战火硝烟,生人死尸,倾坯城楼悉数吞没,再无痕迹。

光阴流转,岁月年华的变迁掩盖了曾经的国破家亡,最终变成了那一座世代相传与世隔绝的山间小镇……

“阴阳二力,相生相克。阳阵已动,阴阳平衡,当万世无虞。”

 

 

黄少天睡醒的时候,天还是大亮的。似乎这一觉并没有歇多久,只是越发离奇古怪的梦境并不能让他感到轻松,似乎无论梦里梦外都在时刻透支着他的精神力,那种即便身体并不觉得疲倦,但却依然有种心力交瘁的虚脱感充盈在他的身体内。

他躺在喻文州的腿上,他一睁开眼,对方就已经察觉了。喻文州拍拍他,“醒了?你只睡了一会儿,还要再休息一下么?”

黄少天懒懒得抬起胳膊挡在眼前,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睡了,越睡越累。”

喻文州顿了顿,随即似有所悟,“做梦了?”

除去第一天来到这里做了那些血腥可怕的梦他跟喻文州详细阐述过内容,之后的梦境内容他便再也没有提及。那时候说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一开始是觉得总是对梦境大惊小怪非男子汉所为,但后来在清楚的了解到梦境的意义时,他也依然三缄其口。他想也许那个时候,在他所没有察觉到的潜意识里,就已经察觉到喻文州的“非同寻常”了……

黄少天撇了撇嘴,然后装模作样的转过了头,“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

这正是昨天喻文州的台词,黄少天如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生出了些“报复”的得意心态。

结果喻文州倒是一点也不挣扎,他点点头,“……那起来洗个脸吧。今天有正事要做。”

……

好在黄少天还是个能沉住气的,不然换个直脾气的,对方那一脸“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还不知道”的神情绝对能把人给撩毛了。

但黄少天又怎肯轻易买账,他挑挑眉,随即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喻文州的腰,原先可能是想要呵他痒痒,但摸了两把,觉得手感不错,那一点点隔着布料的凹陷感很是让人有些心痒,便放弃了原计划,嘴上换了个纨绔子弟口气,“哟,喻文州同志,身材不错啊。来让小爷仔细瞅瞅。小爷身经百战,阅人无数……你要是不老实乖乖听话,看小爷怎么整治你。”说着坐起来,用食指拇指扣着喻文州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嘴里啧啧有声,“瞧这小模样,细皮嫩肉的,是鼻子是眼,倒是周正。就是脸色太白了点,得多晒晒。”玩上瘾了又去撩喻文州的胳膊,“没想到这小细胳膊有点料啊,还硬邦邦的。偷偷练过吧?不错不错。小爷看不上那些个弱柳扶风的,就喜欢玉树亭亭的。”腰上再掐一把,再放肆的拍了拍屁股,“宽肩窄臀……”手又往下,绕到大腿上,最后划过小腿,“笔直修长,好!那么满意,得亲一个。”

喻文州任他念念有词玩得起劲,从善如流得和黄少天接吻,这事儿也早不是第一次,从一开始更多像是在寻求慰藉的生疏,再到现在,大概可以用上“情投意合”这四个字了。

这一段感情其实说不上什么干柴烈火海枯石烂。毕竟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的小镇里,彼此唯一的陪伴与扶持参杂在一开始萌发的爱意里,这个契机太过刻意,甚至让人觉得一切不过是错觉或假相。

但后来却渐渐明朗并释怀,世间一切,不过一个缘字,无论是在镇子里等了十年的喻文州,还是在外面一次又一次执着追寻的黄少天,他们即已在此相遇,便早已胜过世间多少陌路人间的擦肩而过。

而他们之间,就像是一坛酒,从平淡无奇到愈久弥香……

黄少天抵着喻文州的额头,微微喘着气,“怎么办文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彼此彼此,少天。”喻文州自己在遇到黄少天之后又何尝不是越发真实且放松起来了。

好像这样闹一闹,那一开始的郁卒与疲惫便烟消云散。黄少天觉得他当机的大脑又再度复活了起来。

“好啦好啦,不玩了不玩了。说正事。”黄少天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伸手拉了喻文州一把,“我们今天干什么?”

“去拿东西。”

 

原以为喻文州会带他去什么地方的黄少天,在看到对方直接转身走到了教学楼后面堆着柴火的空地时,脑子里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搬柴火么?可是现在是大白天。不过我说这里的柴火都不会少啊,无论头天夜里烧掉多少,第二天还是堆那么高。果然也是时空凝固的关系么?但这有违能量守恒定律啊!”

喻文州任由黄少天嘴上不停,他现在也差不多摸清对方话唠的规律,心情好的时候、发泄情绪的时候、在盘算什么甚至故意恶作剧的时候都会比平时说得更多。

“这样东西我拿不了。所以只能靠少天你自己。”喻文州的表情是不同于方才的严肃,连带着影响到黄少天,也端正了态度,只听喻文州继续道,“少天,我知道你放松意识的时候可以与这里的‘能量’交流。”

黄少天的眉头蹙了起来,“所以我看到的那些,果然都是真的。那……”

但喻文州似乎并不打算对此多加谈论,而是继续自顾道,“所以,你得试着让你的意识完全放松,但并不能完全睡着,你必须保留对身体的控制。”

“这听起来太玄了。”黄少天撇了撇嘴,“文州,你知道我来这里之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论者。”

“那你就当是发挥主观能动性。”

“我去,别再说了,我好像看到了那个上马哲的老秃头的残影了……你不知道,那老秃子有多奸诈,专挑我逃课的日子点名,期中考还59分卡我,全班就我一个59你知道么!太丢脸了!哼哼,不过幸好老子期末发力,顺利虎口脱险……”

喻文州忍不住被黄少天逗笑,但正事不能拖延,“既然少天那么有悟性,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黄少天小小的叹了口气,“文州,我刚才觉得,我们一直呆在这里也挺好的。”

喻文州终于上前摸了摸他看起来有些沮丧的脸,“这不是你会说的话少天。”他们注视着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相信我,这里的情况迟早是要解决的。”

“我明白了。”

 

黄少天做了一整套的放松运动——那是他在大学里混迹篮球队时看来的。配合着深沉漫长的腹式呼吸,慢慢的放松肢体及肌肉,而最重要的是,试着放空思绪……

不过这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越是想要排空脑子,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会不停的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占据一席之地。

“不行。”他有些苦恼的睁开眼睛,这事儿对于一个思想活跃的年轻人来说到底是有些困难。

喻文州低下眼思考了一下,“有什么事情你想到的时候会觉得特别平静?”

“平静?”

“安心?放松?惬意?”喻文州试着换了几个相近的词语。

黄少天的眼神微妙得闪了闪,“那文州你给我抱抱呗,我觉得抱着你的时候特别安心,特别放松,特别惬意,特别平静,特别舒服……”

“不行。”结果被无情的拒绝了,“你只能靠自己,这个过程中我不能碰触你。”顿了顿,喻文州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错的主意,“恩,不过你完成的好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有点奖励机制……”

 

黄少天自认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有为青年了,这时候却像是个为了得到一颗贴在胸前的红五角星而强自忍耐老实安静坐了一下午的幼儿园小鬼。

啧啧,黄少天暗自撇了撇嘴,幼儿园对他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本来他就是插班生,魏琛一加班就忘了儿子,小老师陪着他一等就等到了天黑。不过幸亏黄少天从小就心大,干等着也无聊,就把白天老师教的童话故事滔滔不绝的给带班小老师说上一遍又一遍。而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故事就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可以没完没了的说下去……

黄少天放任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他觉得与其控制自己的脑海完全空白,不如放任各种思绪自行来去,或许当思想被彻底搅乱成一团浑水的时候,他自然就再也想不了任何事情了。

混沌,或许才是真正的无……

 

喻文州站在一边,看着黄少天的表情完全放松为一种空白,整个人都渐渐与四周的景物融为一体,仿佛洪荒初始时,他便已站在这里。喻文州知道,他已经成功了。而其实,黄少天之所以能那么快的“入定”,除去他本人的悟性外,也代表了另一边迫切与其交流的渴望。

平实的土地突然破开了一个小口,便如同蕴育多日的种子忽然萌芽一般,一团暖融融的白色光球缓缓从破口中飘荡了起来。黄少天似乎是完全无意识得伸出了右手,那一团光芒便乖乖得落在了他的手心。而随着光的消退,黄少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心,躺着一颗血红色的圆形的石头。

 

“你成功了,少天。”喻文州慢慢的走了过来。黄少天觉得或许是因为他手中的石头颜色太过妖冶,以至于那一霎那间,喻文州的瞳孔也被印成了血红色。

“这是什么?”

“是可以出去的钥匙。”

黄少天要把这石头交到喻文州的手上,结果也被拒绝了,“你拿着。熟悉一下刚才的感觉,钥匙不只有一把。”

 

村子最东面有个水车,黄少天之前远远瞄到过一眼,不过这里的水系早已干涸,水车也是荒废的样子。且那里除了水车便再无其他,所以他此前也没有特意去看过。没想到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二站。

黄少天如法炮制,得到了第二块红色的石头。

天……隐隐的黑了下来。

黄少天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虽然他一开始就清楚喻文州瞒着他在自作主张着什么,但他原本以为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来探知到真相,所以他决定拿出耐性和对方周旋。但是此时此刻,那突然灰暗起来的天空——不同与以往任何一次天黑,那是仿佛暴雨将至的灰黑色。他意识到,或许,他已经等不到他想要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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