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的Fafner》paro

@喻黄黄喻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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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补驾驶员们新入伍的第一课是“冥想训练”。

训练室的鹅蛋型舱体密密麻麻的排列，一次可供30人进行训练。从上往下看去，就像是蚕蛹孵化室一样。

喻文州在控制室密切注意着每一个舱体内的人员的身体数值。

“冥想训练”是培养驾驶员与Fafner的结合并且抵抗Festum读心能力的重要训练，即使是如黄少天每周也会自主安排1-2个课时的训练。而且在“冥想训练”的过程中，驾驶员在驾驶Fafner后会出现怎样的精神变化也能够得到大致的评估——当然这一点则要倚靠喻文州使用类同Siegfried系统的主控系统，直接与驾驶员的“精神世界”接触才能办到。

这一批训练员总共有20人，对每一位进行精神变化评估是非常耗神的工作。蓝雨因为上一次连续24小时的作战，因此短时间内会给予一定的恢复休息，于是闲来无事黄少天便来给喻文州帮忙。

“从哪一个开始？”黄少天翻着记录板上的显示屏，他记性极好，昨天也不过才见过一面的小鬼们他都能对号入座，而且对于每一个人都有着初步的评判与分析。

喻文州的面前一共展开着几十个记录窗体，向他实时汇报着每个训练员的各项数值，在旁人看来几乎是眼花缭乱的数据量，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就这一点，喻文州曾创下过同时指挥10台Fafner协同作战的联盟记录，而普通的战斗指挥员一般则以4-5Fafner为小队上限，此后战斗系统中每增加一台Fafner所产生的数据量增量远超指数级。

当时所产生的战斗数据在战后回收时甚至差点撑爆了联盟的两台主要数据存储服务器。而那一堆如同浩瀚宇宙的资料旁人根本无法从中进行整理和筛选，最后完成这项工作的也依然是喻文州自己。

不过即便是喻文州，也因此整整失眠头痛了一个多月。

 

卢瀚文，年仅14岁的优秀少年成为了喻文州和黄少天不约而同选择的第一考查对象。

此次冥想训练所选择的主题是——海。少年的精神世界十分纯粹而平静，碧海、蓝天、骄阳、金沙，喻文州和黄少天不约而同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找到了一丝兴味。

“稳定性非常好。”

当然，冥想训练如果只有度假海滩的话，那未免太容易了一些。

黄少天踢了踢脚下的沙子，他四下张望，很快找到了正在浅海处畅游的卢瀚文的身影，“小鬼玩得挺开心啊。”

喻文州笑了笑，“这个风的味道，是从海面吹来的。”

“怎么？要刮台风了？龙卷风？海啸？还能有什么，我说让技术部的人好歹也更新一下数据库吧，玩来玩去都是这些老把戏，太无聊了，我这周来差点在里头睡着啊。”

“那个你可以提交一下报告。看冯主席给不给批了。”

“这还要老冯批？老冯他日理万机的，这种事情我们私底下解决不就好了，不要麻烦他老人家了。主席不好当啊。”风中的咸腥味越来越重，“走走走，到高点的地方去，我可不想被弄得一身湿。”黄少天拉着喻文州的胳膊，两人驾轻就熟的漂浮到了半空中。黄少天伸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向无边无际的远处望去，“来了来了……”一条迅速向海滩逼去的白线，将会以毁天灭地之姿吞噬整片海滩，以及正在其上戏水玩耍的少年……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少年与汹涌的海水搏斗挣扎，狼狈不堪的起起伏伏，无数次遭遇灭顶之灾，却都一次又一次顽强的浮出水面，即使海岛已经被淹没，也没有放弃继续寻找陆地。

“很顽强。”黄少天摸着下巴。四周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即便是他也已经可以感受到那切割着肌肤的凛冽寒风。海面上甚至开始出现浮冰。

卢瀚文的动作渐渐无力而缓慢了下来，他攀着一块浮冰，四肢僵冷，而原先一直艳阳高照的天空亦渐渐灰暗了下来。

冥想训练的内容一直是千奇百怪的，喻文州见过无数如万花筒般的“梦境”，炙热的，冰冷的，虚无的，梦境会反应主人心底最真实的潜意识，不安，恐惧，暴怒，悲伤，抑郁，负面情绪被具现化为各种毁灭性的灾难。若只是苦苦支撑，那前路无一不是……毁灭……

正如现在的卢瀚文，他攀着那快脆弱的浮冰，在海上飘荡，只余下一点残留的意识，一切思考与情感几乎都已经停摆。失去意识终结测试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正如黄少天之前所评价的一样，这个少年，非常顽强，即使已经处于如此绝境，这个意识世界依然没有结束，这证明少年仍然在顽强的支撑着。

喻文州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一点点怀念，“少天，他倒是很像你。”

黄少天撇了撇嘴，难得没有大肆反驳，耳根却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红色。

 

 

黄少天的第一次冥想训练，几乎可说是以惨烈来收场的。

原本黄少天接受冥想训练便是在驾驶Fafner实战之后，因此一开始他的表现远远高过当时的同期训练员，不过比起喻文州这般每天一直在进行各种精神训练的还差了不少。

喻文州在无边的黑暗中独自摸索徘徊了3个小时，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可以回应他的呼唤，来帮助他摆脱眼前的困境后，才终于自我放纵的坠入了那无边无际的深渊，完成了自己当天的冥想训练。他原以为一同进行训练的黄少天可以感应到他，结果却并没有如此。

而当他从短暂的意识空白中恢复过来，并从舱体里爬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围在自己旁边的那个训练舱周围。

那个里面，是黄少天。

“怎么回事？”

“黄少出不来了。”

“脑电波已经非常魏弱了，但一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自主意识已经没有了。现在完全是靠潜意识在支撑。”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1个半小时了，对精神伤害很大。”

“不能从外界强行介入，系统现在正在高负荷运转，中途切断很可能会对神经系统造成损伤。”

喻文州从众人的七嘴八舌中了解了大概，“主控室那边呢？”

“方前辈已经通过主控系统介入了，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我来试试。”

 

喻文州通过备用系统进入了黄少天的“梦境”，迎面而来的便是如同圣经中所描写的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岩浆地狱，电闪雷鸣，炙热的气息几乎要从内部将脏腑融化，喻文州浸泡在滚滚熔岩之中，剧烈的疼痛与本能的恐惧鞭挞着他的神经。这早已超越了生物所能生存的环境，几乎可以瞬间吞噬一个人的精神，因为在所有人的本能与常识中，他们都不能存活于此，死亡是他们的反射性结论。

在这个精神世界中，喻文州已经不能找到“黄少天”的存在，表示其也同样做出了“死亡”的结论，但是，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则代表他依然还在为了生存而本能的挣扎，维系着这最深的执念。

喻文州意识到他必须进入黄少天的潜意识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但那是系统所不能达到的意识更深层，是时喻文州的交叉通信能力尚未完全显现，他幼时曾因与Festum不当的无意识通信连接而险些被同化，因此这不可控的能力在当时是被封印起来的。只是现在看来，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他要唤起的，是黄少天体内的Festum因子，以此来建立与黄少天之间的交叉通信。

喻文州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在现在的梦境中他的躯体也已经七零八落，但他还是以这样的行为来给自己放松。人类的意识错综复杂，很多以为轻松可以办到的事情其实遥不可及，而相反却每每能带来惊喜。

黄少天完全没有抗拒他的对话，交叉通信建立的十分顺利。

 

潜意识的世界里一片空白。如同孩童手中尚未被涂抹的画纸。黄少天一个人站在这一片苍白里，神情空泛，无悲无喜，只如一具躯壳。

“少天。”喻文州试图呼喊他。但并没有冒然靠近，他自己也拿不准这样的交叉通信会不会给黄少天留下怎样的精神创伤，因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黄少天听到声响，极其缓慢得转过了身。这样迟缓的动作出现在他的身上有着十分强烈的违和感，黄少天一直都是敏锐、活泛、快节奏的体现。

“少天，知道我是谁么？”

“……”少年似是被同化了的金色瞳孔缓慢的收缩了一下，他的嘴唇犹如初夏的蝉翼轻轻煽动，呢喃道，“……文……州……”

喻文州略略松了口气，黄少天对于他是全然信任而开放的，即使实在最深层的潜意识中，喻文州也是他可以信任和交付的人。他上前，将黄少天抱进怀中，安抚般顺着对方的脖颈、背脊，“少天，已经结束了。”

“……没有。”黄少天立刻对他进行了反驳，“没有结束，没有结束，没有结束……”像卡了带的录音机，也并不是平日里黄少天话唠起来的样子，平直的机械的语调，如同被诅咒般的不停重复，“不会结束的，要回去，活着，回去……回去……回去……”黄少天的双眼终于聚焦在了喻文州的脸上，“文州在等我……我要回去……”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牢牢的握住了自己的心脏，那样从灵魂深处被震撼的悸动几乎让他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他几乎被击垮分崩离析，却又似乎同时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以至于喻文州都觉得自己晕眩了起来……

黄少天对生存的执念已经烙印进了灵魂，而喻文州的名字便是这个印记的形状。

“少天，我在这里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