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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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4)(草稿)

黄少天觉得非常非常的冷,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个夜晚。不同于环境温度的降低所带来的寒冷感,这是仿佛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浓重的阴郁之气从骨头缝里源源不断的蔓延到指尖末端。他不能克制自己不停的发抖,并牵动到身上的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闭上眼睛休息……

喻文州依然毫无知觉,不过看起来身上的外伤都已经凝结,虽然黄少天担心那样的殴打会造成更可怕的内伤,但对此他根本毫无办法,但至少就呼吸来说怀里的青年还是平稳的。

这是他来到奕镇以后第一个,没有在希望小学度过的夜晚。黄少天皱了眉头,黑暗中完全寂静的小镇给了他十分不好的预感。以至于当那仿佛是滴水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差点整个跳起来。

“滴答——”

那其实只是最普通过的水珠滴落的声响,但却是真真实实的在黄少天的耳边响起的——更确切说仿佛是脑海中。

紧接着,“滴答——滴答——滴答——”更多的“水珠”真先恐后的滴落下来,节奏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到最后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些“水珠”汇聚为“水流”急速的流淌而下……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几乎盖过了他们两个伤员身上残留的味道。

这个味道对黄少天来说实在不算陌生,那正是之前许多个夜晚,他那些恐怖而血腥的梦境开始的征兆。而今夜,比梦境更为真实而清晰的声响在空气中传播,那条湍急的水流似乎终于流尽,慢慢的迟缓下来,最后又重归于“滴答——滴答——”的声响。

黄少天几乎可以肯定,一墙之隔的祠堂外,正在发生着什么……他重重得咽了口唾沫。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去看,但是不行,经过早上的事情后他告诉自己必须要时刻采取主动,不能再被动的去等待所谓的“剧情触发”,他和喻文州都不是游戏里的主角,能够异能通天武功了得,这条命几乎可说是捡回来的,他绝对不能再让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祠堂的外墙并不是完全夯实的,不知是出于建制要求还是工艺疏忽,黄少天的脑袋旁有一条仅一指宽的缝隙。即便牵动了胸腹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黄少天也还是做了三次深呼吸。他慢慢的侧过头,闭起一只眼睛,用剩下的那只透过那条缝隙一窥究竟……

起先,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而水滴声变得越发的明晰,仿佛就从黄少天的眼前缓缓滴落,水珠砸在墙上或地上,溅起更细小的水珠,黄少天甚至觉得自己的脸上也被波及到了一点,温热而腥臭的液体。似乎是为了进一步证明黄少天内心的猜测,原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开始慢慢退去,犹如月色般的冷色调光芒照射而下,终于让黄少天找到了水流的来源——眼前晃来晃去的影子分明是一个人的双腿,而顺着那被浸透的裤子向下滴落的液体则赫然是鲜血!

黄少天倒吸一口冷气,如果可以他实在是想破口大骂,但这一刻没有任何话语可以表达他内心的惊悚。他已然意识到——梦境是真实的。

那些在梦中重演了一遍又一遍的残忍屠杀,都是真正的发生在这个小镇上的。那些村民既然白天能够重复着同一天的事,晚上自然也是一样。那个发生惨剧的夜晚被永远的保留了下来,成为这里无法摆脱的梦魇……

黄少天下意识的想要带喻文州离开这里。至少希望小学应该是安全的,因为他们在那里睡了那么多晚都没有遭到过袭击。这个祠堂——黄少天对这个祠堂实在没有任何好感。他相信一旦被发现,那么外面游荡着的杀人狂魔便绝对不会放任他们活下去。

这里太危险了。他甚至已经听到了渐渐响起来的惨叫,更多的人被杀害,更多的鲜血被制造出来浸染了这个已成炼狱的小镇。黄少天勉力让自己站起来,并咬牙吞下因疼痛而产生的痛呼。等到他终于喘匀了气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祠堂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粘腻的脚步声,伴随着如野兽般粗粝而沉重的喘息。黄少天额头上的冷汗都被逼了出来,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但这并没有让他失去冷静,他明白任何的惊慌失措与畏缩不前都会使他们两个命丧在此,所以,他必须采取行动。

黄少天把喻文州藏到了祠堂正殿内的供桌下面,由着长长的拖曳在地的布帛遮盖住喻文州的身形。他摸了摸喻文州冰冷的脸蛋,突然觉得对这个人有着难以言说的愧疚与不舍,在这温和外表下压抑着无边的寂寞与孤独的人,最终也许会再一次回到那样的无尽中……他快速的在喻文州的唇畔亲吻,并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这个人,也必须要活下来。

 

黄少天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便是神龛上的烛台,烛台是黄铜制的,把蜡烛拔去还能留下一个尖锐的头。疼痛几乎已经麻木了,这对于现在的黄少天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烛台慢慢的向外面走去,然后看到了那个在黑夜中浑身浴血的男人……

并没有手拿武器,甚至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黄少天的存在,只是步履蹒跚并竭尽所能的想要向祠堂内走去。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在地上留下长长的黑色拖拽痕迹,也许根本不需要黄少天出手,看起来这个人也不过只是这场屠杀中的牺牲品……

即使内心盈满恐惧与紧张,但黄少天还是镇静的没有妄动,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最后倒在了院子内,再也挪动不了分毫。血晕染在泥土上,黄少天慢慢靠了过去,男人的脸已然一片血肉模糊,根本不能分辨原先的长相。那可怕的犹如蒸汽火车头般的喘息声也渐渐的微弱下去。就在黄少天以为这个男人即将死亡的时候,对方却突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睁大了眼睛牢牢得盯住了他,黄少天被吓得嘴角一抽,几乎反射性的就要用手里的烛台去扎他。

男人看着他,艰难的吐出了他生命中最后的话语,“阴阵已起……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黄少天怔怔的看着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断了生息。不可否认,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近乎虚脱的放松感。不管怎么说面对一个死人比面对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实在是要好太多了。

但是男人临死前的话语却更多的分走了他的思绪,“阴阵”,这是黄少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语,第一次是在那个多人争吵的梦中。但除了这唯一的名词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唯一可以做出的判断就是奕镇中的杀戮与“阴阵”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还有所谓的“唯一存活的一人”,这几乎让黄少天想到了过去看过的电影小说里的桥段。而另外,既然这是十年前的反复重现,那么最后活下来的人又是谁……

他似乎得到了更多的线索,但其实连带的,未知也变得更多起来。

 

喻文州恢复知觉的时候,感觉到周身都沐浴在熟悉的橘色暖阳中。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黄少天疲惫不堪的睡颜,脸色刷白,眼睛下是两道浓重的暗影,嘴角还有青紫的瘀伤,形容非常狼狈。喻文州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黄少天的脸,似是用指尖在描摹青年的五官,黄少天的长相十分精神,尤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是蕴了无数星光的明亮,却同时又兼深邃,也许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他在想什么。透过这双眼,便能明白黄少天,他开朗大度,同时他也聪明得紧……

喻文州怔怔的看着黄少天,觉得也许,他的秘密再不能隐瞒下去,无声的叹息幽幽吐露,少天,他在心里念着青年的名字,暗红色的光芒缓缓的在眼中流转,时日已经不多了。而如同这般安详静谧的相处时光,恐怕也不会再有多少了……

 

距离希望小学不远处就有一口古井,井旁摆着用于打水的铁桶被黄少天顺手牵羊了。找到的火柴也派上了用场,两个人用热烘烘的热水擦去身上的污渍血迹。喻文州甚至把他们被弄脏的衣服也用清水洗了洗,这边白天温度适宜且干燥,没多会儿也就收拾妥当了。

黄少天暂时完全打消了再到镇子里去瞎转悠的想法,白天的时间都用于研究那本藏青色笔记本,比较遗憾的是,那本笔记的后一半都被熏得黑漆漆的,字迹几乎不可辨认。黄少天也只能看到哪里是哪里。

这本笔记实在记得随意,一开始字迹十分工整,但越到后来就越是潦草。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损记录者扎实的硬笔书法功底,这手字连黄少天每每看到都要称赞几句,不愧是搞文化工作的。

笔记上花了很大的篇幅记录了考古队从墓葬中清理出的文物,笔者自己也做了很多相关推测。这些什么形制规格,花纹器形等等都不是黄少天感兴趣的,对这样大段大段的说明性文字也完全没有阅读的耐心,而且那墓里头的好东西早就已经被盗墓的给搬空了,留下来的不过就是些陶片、碎铜器。

不过这拾人牙慧的事儿干考古的也早就习惯了。好在还留下了不少铭文,这些东西盗墓贼看不上,但对于学者来说却是得来不易的珍宝。当场就有专家做了比较粗略的解读和推测,确定了墓葬来自于一个在史册上从未出现过的名为——豳的国家。

黄少天对着那个长得跟“幽”很像,但显然比它更复杂的字纠结了半天,“我去,这什么字,汉字里面还有这种字么!?这要念什么?读半边么?可是到底哪个是半边!哎,文州你认识这字不?”

“读‘宾’。”

黄少天对着喻文州做出了一个崇拜的五体投地的表情。那故意有些夸张的样子让喻文州忍不住扩大了脸上的笑容。

那是一个十分自然并且欣悦的笑容,如果说此前在黄少天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喻文州因为长期的独处而显得有些飘渺而虚无,那此时此刻笑着的喻文州便是真正的存在的,是可以触摸,可以拥抱,可以亲吻的。

如果不是因为身处在这样诡异的地方,那么阳光下,共读一本书,和喜欢的人一起,该是多么惬意而悠闲的事情……“文州,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去我以前学校的图书馆,正对着一个超大的人工湖,湖边种了一排柳树,还有樱花。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喻文州微笑着听黄少天扯他读书的大学,食堂最好吃的菜是每周一三五供应的鸭腿,澡堂要么下午四点之前去要么晚上九点之后去,不然挤得一身臭汗,公共课总有兄弟先给他占好了位置,他只要负责按时到达然后决定是要玩游戏还是补眠……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校园生活,却让喻文州压抑在心间的缅怀之感不停的翻涌起来。但即便是这样的缅怀也实在太过空泛,他已经忘记太多,前尘往事早已是恍如隔世……

“……州……文州?文州文州文州文州!”

“咳,少天,什么事?”

“哦,我看你走神了,没事吧……”黄少天掰着他的肩膀仔细打量了半天,“脸色还是不太好,头还痛么?”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可能是晒得太舒服了忍不住想打瞌睡吧。”

“那你睡会儿。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黄少天大方的拍了拍大腿,示意喻文州躺下来。

喻文州怔了怔,不过最后还是从善如流的枕到了黄少天的腿上,然后由着黄少天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并且十分自然的握住了他的双手。这几乎已经变成了他习惯性的举动,即使他的手永远是冰冷的,黄少天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将温暖传递过来……

“少天……”

“恩?什么?”重又沉浸到笔记本中的黄少天并没有离开视线。但再没有下文的对白终究还是让黄少天从各种奇怪的符号中抽离了注意力。

喻文州看起来已经睡着了,浅色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黄少天忍不住轻轻得拍抚他的背脊。无论喻文州的心中埋藏了多少讳莫如深,只是这一刻,他希望他能够放下包袱得到短暂的休息……

 

随着越来越多的出土铭文资料,那隐藏在历史浓雾之下的神秘古国亦慢慢揭开了她的面纱,而之所以能出土如此详尽的信息,则是因为这座庞大的墓葬是属于豳国王室的群体墓葬,自先祖起,代代的豳国王室成员都被埋葬于此……这几乎是划时代意义的一次发掘。整个考古队完全陷入了一种亢奋乃至痴迷的状态。

但是与之相对的,奕镇的气氛却越发恶劣了……

“……今天看到了4场葬礼,加上昨天和前天,一共已经有11户人家在3天内办了白事……”

笔记内提到了镇上莫名其妙陡然增加的死亡人数。

这当然让黄少天联想到了那如地狱般的夜晚的奕镇。所有人都在自相残杀,从之前梦中看到的情景,就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力量在驱使压迫着他们,扭曲着他们的精神与灵魂,以至于死亡成了唯一的解脱。

黄少天重重的吐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愿再去回忆那些可怕的场景。甚至这些天的夜晚他都根本没有办法真正的入睡,总是将自己的精神吊在半梦半醒之间,即防备着失去理智的镇民的袭击,又抗拒着血腥梦境的再临……他在抵触做梦,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起魏琛的尸体和那触目惊心的惨状。

魏琛的那个样子,显然是被人杀死的……谁会是那个凶手,会是祠堂里那个男人说的“最后活下来的人”么,那个人又是谁……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一个魔障,黄少天的潜意识里已经产生了拉锯,一边是渴望得知真相,另一边是对真相可能带来的伤害的抵触……

可是他放不下魏琛,他之所以年复一年的来到这个地方,便是为了来寻找魏琛,寻找与之相关的前因后果。魏琛之于他如父如师如友,当年在警察局,所有被救出来的孩子都被父母领走了,就只剩他一个人,捧着个比他的脸还大的方便面碗吸溜吸溜得吃着面条。虽然嘴上说着才不在乎有没有爸爸妈妈,其实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门口没挪开过,最后是魏琛把他抱回了家,黄少天大概永远也不会承认那一刻他埋在魏老大的肩膀上哭得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但是从此以后魏琛便是唯一的亲人,如今他不在了,他便再一次成了天地间的浮萍……


PS:本故事一切名称均属虚构,如有雷同,都是作者的恶趣味,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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